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孟加拉国毗诃罗普尔古城考古2018~2019年度新收获
时间:2019-03-26浏览:9

2018年12月至2019年1月,我所柴焕波、莫林恒、李意愿第五次赴孟加拉国,会同孟加拉国Oitiya Onneswan 中心的考古学家,对毗诃罗普尔古城进行了新一轮的考古工作,取得了重要的收获。

一、毗诃罗普尔城址考古的新成果

据孟加拉国文献记载,毗诃罗普尔是旃陀罗王朝(公元900~1050年)、跋摩王朝(公元1080~1150年)和犀那王朝(公元1095~1223年)的三朝古都。在孟加拉国出土的旃陀罗时期的铜石碑铭中,也屡屡提及这一地名。长期以来,这一带经常出土佛教石雕、砖雕、陶器、木船、铜币、铭刻文字等珍贵文物,成为国内外许多博物馆的收藏品。

毗诃罗普尔这个名字在西藏具有的神圣地位,藏文史料记载,阿底峡(982~1054)诞生于古印度东部邦伽罗国萨霍尔王室。那措·崔臣杰瓦(1011~1064)在对阿底峡的颂词中说到:“东方萨霍尔(zahor) 殊胜地, 坐落一座大城镇,名叫毗扎玛普热(Vikramapar, 威德城),城中便是大王殿,宫殿辉煌宽又广,人称金色胜幢宫。” 法尊法师译《阿底峡尊者传》中说:“中天竺金刚座之东方,有国曰伽邦罗。国内大都,曰萨诃啰,有二十七亿户。城中王宫,平洁高广,有无量金幢宜饰,故名金幢宫,受用圆满可见一斑耳。”

然而,相关的城址考古基本没有开展,诸多学术问题悬而不决,有鉴于此,2018年12月~2019年1月,中孟考古团队在城市考古理念指导下,开展了系统性的城址考古调查,采用走访当地村民、观察断剖面、踏勘并采集遗物等传统方法,所有地点均详细记录地理坐标、相关地层、遗物和可能年代等主要情况。探明了毗诃罗普尔古城的范围、城内文化遗存的分布及城市不同功能区的布局等情况,取得了重大的收获。

初步认定,城址的北界为拖莱索里(Dhaleshwari)河,西界为莫喀第(Mirkadim)人工运河,运河在西南角拐成直角,折向东流,南界这段运河称为马库哈第(Makuhati)河,两条运河均宽约10米,呈直角相交,显然为人工开挖的性质。马库哈第运河之南十来公里处,有恒河(Padma)从自西向东蜿蜒而过。马库哈第运河往东也有一条呈近直角折向北的运河存在,但由于处于梅克纳(Meghna)河的低洼地带,河流改道留下的多条河道,使得东界的情况并不清晰。位于蒙希甘杰县城的艾杰克帕(Idrakpur)堡垒是莫卧尔时期的城堡,几十年前还紧濒宽阔的河流,这条湮没的河道很可能为城址的东界。因此,现今的蒙希甘杰县城也应在古城的范围之内,古今城市存在一定的重叠。以上这些河流和人工运河构成古城的四面边界,南北长约8公里,东西宽约5~6公里,城址面积约40多平方公里。目前,河道内侧未发现地面隆起,推测当初并没有沿河的城墙,这与孟加拉国拉杰沙希县的巴哈布尔(Pahadpur)和库米拉县的拉尔迈-迈纳马蒂(Laimai-Mainamati)两处中世纪城址的情形是一致的(图一、二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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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一 毗诃罗普尔城址北界拖莱索里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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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二 毗诃罗普尔古城西界莫喀第人工运河

城址东北部沿河一带分布有蒙克塔普(Muktarpur)、普哈萨(Panhasar)等一系列码头,与城内古河道相接,包括蒙希甘杰县城在内的沿河区域很可能是当时的商贸区。

城址中部偏北的巴尔巴来(BallalBari)遗址应是当时的王宫所在地,Ballal为斯那王朝的国王,Bari意为住地,相传Ballal的儿子被穆斯林打败,显示城址的年代下限应在十三世纪之初。遗址为一处边长约320米的方形土台,四面壕沟宽约60米,东、西两侧中部偏南各有一条宽约30米的陆路与外界相通,土台高出四周低地约2~3米。经试掘,土台为两次人工垫筑而成,垫土层厚达4米多。遗址向北和向东的旧河道分别通向大河,交通十分便利(图三、四、五、六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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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三 巴尔巴来王宫遗址全景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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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四 巴尔巴来遗址和护城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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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五 巴尔巴来遗址地面现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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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六 巴尔巴来遗址地层解剖

宗教中心位于城址的中部偏西南,地势稍高,拉库罗普尔(Raghurampur)遗址经过小规模的发掘,显示为四周僧舍环绕的大型佛教中心,周围还有多个单体建筑,共同构成庞大的佛教建筑群(图七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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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七 拉库罗普尔遗址试掘探方

金刚瑜伽(Bairajogini)村相传为阿底峡的出生地,位于拉库罗普尔遗址南1公里,许多石雕像都发现于这一带。金刚瑜伽村西北的八思帕拉(Basupara)遗址分布在一个高出周围低地约2米的不规则台地上,面积约3万平方米,在遗址北部和西部有宽约5米的壕沟,在遗址旁的池塘底曾清理出木船残骸和雕刻木柱等遗物,这次还发现大量石质的建筑构件,如柱础石、须弥座、门枕石等,为挖掘池塘时取出弃置于其旁形成的。这些石制品包括初加工产品、断块副产品等,显示了整个生产加工的流程,据此判断,此处可能为一个石质建筑材料的制作工场(图八、九)。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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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八 八思帕拉遗址发现大量建筑石材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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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九 八思帕拉遗址发现陶器

纳提什瓦遗址位于拉库罗普尔遗址西约2公里处,经过大规模发掘,表明是一处规模庞大的宗教圣地。遗址附近的Atpara村有多处高台,分布一些古砖残片,周围还有壕沟,很可能是一些独立的佛教建筑。

在宗教中心的周围,有人工运河分别从东、南、西不同方向与四周的界河连接,承担着泄洪和运输的功能。

古城内星罗棋布、大小不一的台地,一般高出周围作为耕地的低地2~3米。千年以来,除了一些局部的改造外,基本维持了这种古代的地貌格局,这对我们考古调查中寻找考古遗址提供了非常重要的启示。古城内许多现代村落,本身就是古城居民的普通聚落,在这类遗址中,通常可以采集到陶器等生活用品,甚少发现砖构建筑遗存(图十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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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十 Dhamda遗址发现灰坑遗迹

池塘作为居民生活用水的重要设施,其周邻必有聚落分布,据上世纪初的记载,古城内分布有30多处池塘,多数在古代就已存在并沿用至今,这也为我们的遗址调查提供了另一个重要线索。

这次调查共确认或发现遗址13处,通过对拉库罗普尔、巴尔巴来、八思帕拉等地的试掘,都显示有过两次大的建筑及筑填行为,与纳提什瓦遗址的地层逻辑基本一致,反映了古城内的普遍情况。

毗诃罗普尔城址考古是一项长期的任务,目前的工作还不足以复原整个城市的功能区块,现有的认识也需要进一步证实,诸如人工沟渠与自然河道的判别、城址内部建筑的详细结构、城门和道路的走向等等,都有待于未来的进一步工作。

二、纳提什瓦遗址神殿2北墙的发掘

神殿2位于遗址的中部,方向5°,正方形,基座边长43米,神殿2整体被第二期的十字形中心神殿叠压。神殿2东边基座可分为上下两部分,下部基座的墙体与墙基相连,墙体外侧与墙基外侧齐平,地面以上的墙体部分,自下而上,由14层砖平砌,高0.8米,墙体宽度为1.7米;上部墙体用斜面砖砌成,墙体向中心转折,斜向上升,坡度为53度,保存最高处残存30层砖,残高1.6米,从已揭露的剖面看,墙体的宽度约为4.3米。目前发掘的情况看,墙体都是独立的,内侧并无连接的僧房隔墙。外墙从底部开始就呈现出光洁的墙面,而内侧尚未见到任何整齐的墙面。外墙的趋势是向中部转折、斜向上升的。从现有的剖面分析,基座墙体的内侧确实存在一层很厚实的纯净填土,可能是建筑外部墙体的支撑。推测建筑形式为闭型的佛塔式神殿,年代属于遗址第一期第2段,约9~10世纪。

这次的发掘区位于遗址的西北部,发掘面积350平方米,发掘的主要目的是揭露神殿2的北部墙体。北墙分布在UintI10GridA9、B9、C9、D9、E9、A10、B10、C10、D10、E10、UintH10GridG7、H7、G8、H8、A9、B9、C9、D9、E9、F9、G9、H9、A10、B10、C10、D10、E10、F10、E10、F10、G10内。这次发掘深度达5.85米。由上到下可以分为7层。以UnitH11GridE2、F2、G2、H2为例,各层的情况如下:

第①层:地表层,浅灰色沙性土,厚0.30~0.35米。土质疏松,夹杂砖块碎末、纸屑、陶片等。

第②层:红褐色填土,呈沟状分布,底部高低起伏不平,厚1~2.4米。包含较多碎砖、小砖块及少量陶片。

第④层:浅黄色沙性土,由上到下黏性逐渐加强,呈水平状堆积,可分为4个小层,厚2.3~3.9米。包含少量的陶片、砖块、动物骨骼。

第⑤层:灰黑色黏土,厚0~0.1米。包含有少量砖末、碳末、陶片。

第⑥层:灰黄色黏土,局部混有灰青黏土,水平堆积,厚0.55米。包含有少量砖块、陶片。

第⑦层:灰青色膏泥土,土质较纯,包含物较少。

根据过去的发掘情况,神殿1、神殿2都打破第⑦层。因此,第⑦层可能是第一期寺庙的大规模垫土层,以抬升当时的地面,也是当时的活动面。

这次发掘中,对以往确定的早期地层进行了再次梳理和检验,进一步厘理了寺庙早期垫土、建筑填土、生活堆积之间的区别及对应关系,对于遗址的地层堆积有了更加精确的认识。

通过发掘,揭露出神殿2的北墙的中部至西端,长度约30米,整体保存情况良好,保存最好处高出当时的地面3米多,比东墙保存更多的墙体,具有极好的展示效果。墙体外壁的砌筑方法是由5个层级的砖平砌,整体呈斜面内收,局部砌筑成凹凸或斜角,应出于装饰的目的,内侧面墙体不甚工整,局部可见拆毁痕迹,这些情况与已发掘的东墙相似。这次发现了北墙与西墙的转角,证实是神殿2为正方形建筑的推测。

神殿2西北角外侧,位于Uint10GirdF8、F9、F10、G8、G9、G10内,发现有一堆红陶碗,开口于第④A层与④B层之间,距地表3.7米。呈倾斜状分布,西南高东北低,南北长3.3米、东西宽1.2米,大多为完整器。陶碗的口径在16~26厘米之间,现可分辨出55个碗底,其中25个正面朝上,35个碗口朝下,有少量陶碗正反合扣叠置。由于这批陶碗的位置正处在神殿外的角落,数量较多,又多为完整器,不排除有意识放置的可能,功能尚不清楚(图十一至十六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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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十一 纳提什瓦遗址神殿2的北墙发掘现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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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十二 纳提什瓦遗址2018年度发掘地层剖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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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十三 纳提什瓦遗址神殿2的北墙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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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十四 纳提什瓦遗址神殿2的北墙(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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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十五 纳提什瓦遗址的早期建筑遗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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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十六 纳提什瓦遗址第四层出土红陶碗堆积

三、学术交流活动

为了深入开展南亚佛教考古的研究,柴焕波、李意愿、莫林恒、M.S.Shourav等一行四人,应斯里兰卡古迹遗址协会(ICOMOS)理事长Gamini Adikari教授的邀请,在这次发掘期间短暂访问了斯里兰卡,在访问期间,古迹遗址协会秘书长Nilan Cooray先生、科拉尼亚大学考古研究生院(Postgraduate Institute of Archaeology, Kelaniya University)院长Premathilake教授和协会的考古研究人员和中孟考古队员进行了工作交流。李意愿副研究员代表联合考古队作了《孟加拉国毗诃罗普尔古城纳提什瓦遗址考古发掘》的学术报告,介绍了中孟双方联合发掘的收获、认识以及未来的工作规划。与会者就毗诃罗普尔古城纳提什瓦遗址的性质与年代、建筑特点、文物保护等相关问题展开了热烈的讨论。会后,斯里兰卡古迹遗址协会(ICOMOS)理事长Gamini Adikari教授向中孟考古队赠送了考古书籍并颁发了讲座的荣誉证书。在访问期间,队员们还考察了阿努拉德普勒古城(Anuradhapura)、波隆纳鲁瓦古城(Polonnanruwa)、丹布勒石窟寺(Dambulla)等世界文化遗产,对斯里兰卡文物考古工作有了更深度的了解,对南亚佛教寺院布局、建筑结构、佛教遗物、世界文化遗产的保护理念、保护方法、保护技术有了更加直观的认识,为未来毗诃罗普尔古城的遗产保护工作提供了借鉴(图十七、十八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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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十七 斯里兰卡阿努拉德普勒古城佛教遗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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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十八 李意愿博士在斯里兰卡作学术报告

1月26日,阿格拉什—毗诃罗普尔(Agrashar Vikrampura)基金会主席Nooh-UI-Alam Lenin博士在他的乡间庄园组织了一场学术报告会,20多位基金会成员参会,中方领队柴焕波研究员和孟方领队Sufi Mostafizur Rahman教授分别报告了考古发掘工作,并就遗址的价值和保护工作交流了意见(图十九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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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十九 毗诃罗普尔基金会的学术交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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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二十 柴焕波研究员一行拜会张佐大使

1月28日,柴焕波研究员在达卡拜会了中国驻孟加拉国张佐大使,向张大使汇报了近年来毗诃罗普尔古城的考古成果,并就下一步建设纳提什瓦遗址考古公园事宜进行了深入的交流(图二十)。

责编:韩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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